图像文化与当代美术教育

图像文化的兴起是市场经济全面发展和大众传播技术全社会普及的产物。认识图像文化，我们首先必须认识到它的商业特性和技术特性。传统的文化形式，可大致分为民间流行文化、国家政治文化和社会知识文化三类。民间流行文化，是在民众日常生活中自发产生的生活文化；国家政治文化是由国家政权体制主导并为维护该政权服务的文化；社会知识文化则是介于前两者之间，通过相对独立的学术体制在前两者之间起沟通、转化作用的文化。在传统社会中，这三种文化形式都是在非市场经济和大众传播环境中产生和发展的，它们生存于社会生活的“自然环境”中。因此，传统文化不仅因为受到它的社会生活环境的内在制约而具有内在整体性，而且还保持着普遍稳定性。

图像文化是对上述三种传统文化形式进行挪用、改造的结果。图像文化使用传统文化的形式和内容，但是不再按照一个全社会统一的内在价值准则进行文化生产，而是按照市场需要、技术化地生产文化商品。有学者把现在的图像现象分为两个大的部分：一是图画部分，即各种图像，主要包括漫画、动漫、卡通制品、电子游戏等等；一是视像部分，即包括摄影、摄像、电影、电视以及由真实影像所拍摄而成的各种广告等等[1]。的确，自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一切提供观看信息的媒介，如电影、电视、戏剧、摄影、绘画、时装、广告、形象设计、网络视听等都被纳入到“图像文化”的范畴之中，各种影像都在构筑着图像文化符号传播系统。我们看到各种图像中的文字和叙事成分越来越少，图像的视觉成分越来越多，图像越来越充斥着我们的视觉和思维空间。现代人对信息的获取方式也越来越依赖于图像，在人们今天所掌握的信息中，有60%到70%是通过图像的方式获得的。即便是图书的出版，报刊的发行，也一定要配以图像的编辑才算完整。“历史上也没有任何一种形态的社会，曾经出现过这么集中的影像、这么密集的视觉信息。”[2]图像在文化中不再是处于边缘和辅助性的地位，而大有取代文字之势，掌握文字也不再是社会阶层的分水岭。

图像文化全球化以及数字媒介技术的广泛应用，使得图像文化成为当下一个社会文化问题，也成为当代美术教育必须面对的现实问题。

二

图像文化的特色在于融合了艺术、文化、生活三者的概念，正如文化研究已寻求了解人们在大众文化消费中创造意义的诸种方式一样，图像文化首先研究人们日常生活的视觉经验。“视觉文化和视觉艺术有一个重要的区别，就是视觉文化使人们观看图像的场所发生了变化。视觉文化把人们的注意力引离结构完善的、正式的观看场所，如影院和艺术画廊，而引向日常生活中视觉经验的中心。”[3]由此，所谓“读图时代”的来临，也就是意味着多样化的视觉研究不仅进入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而且正在改造整体性的社会结构。这需要我们有新的问题意识和方法意识。

现实的趋向是，当代公众越来越依靠媒体、网络及电子影像符号来认知这个世界。美术教育面临着如何在学校教育与大众图像文化环境之间寻求平衡。我们以往的美术教育主要内容是以纯艺术为主，而现在的公众却生活在图像文化的大潮中，人们也同样能够见到通过数字媒介处理完成的各式经典作品，只是图像经典在这时已经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约翰·拉塞尔用一种对比的方式比较了传统的视觉艺术与现代艺术的形式和真理意义的转变：提香和伦勃朗在世的时候，人们很少在教堂以外的地方见到肖像画，即使见到了也几乎是一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到了19世纪，欧洲街道上所见到的多半是空空的墙壁；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门牌号或某个商人的名字就可成为活跃街景的东西。而在当今的世界中我们几乎不断地接触和看到这种或那种肖像。正是在这种境况下，艺术的特权已经逐一衰退。要了解事实，人们可以去看报纸、翻阅新闻杂志；为了娱乐，人们可以看电视或去看电影，如同人们要求在舞台上听到更随便的对白，亚历山大诗格的对白已从剧院里消失。[4]

这种在传统的视觉艺术与现代艺术的形式之间出现的不和谐的对抗，其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它们之间的某种一致性，在视觉艺术与真实世界之间的冲突和对抗的画面中，确实存在着艺术与生活的某种相互渗透，并在其中再现着或隐藏着图像文化中的视觉化世界。美术教育不能对这种变化视而不见，应该在努力适应的过程中加以积极引导。显然，以往对于阅读图像相关的审美认知研究，大多仅及于观者对于古典艺术史中名家作品所产生的反应之探索，较少就一般日常生活中的通俗视觉影像的反应进行研究。对此，我们一是应扩大儿童与青少年面对“图像文本”时多面相、多层次的观照模式，二是进行基础研究，面对当今流行的图像文化产品与美术正统性之间的冲突，建构“图像文化教学策略”，即美术教育应当加大教育模式的弹性，增加对各种艺术新形式的包容力；同时，要注意抵抗商业社会和文化工业无孔不入的利润侵袭，进而实现美术教育自身作用的当代途径。当然，诚如有学者指出的，图像文化并非是要反对精英艺术，而是要将精英的桂冠拿掉，使之成为美术教育内容的一个普通部分（实际上，所谓精英艺术也好，古典艺术也罢，已经通过数字媒介广泛进入到我们的生活中）。因此，图像文化扩大了美术教育的范畴与内容，当代美术教育可以从图像文化中吸取有益的养分，或者说从图像文化中选择有关媒介素材加以有效组织，使之成为当代美术教育的主题内容。

图像文化强调公众日常生活经验的重要，破除艺术与文化、生活之间长久以来的界线，这种融入生活、打破藩篱的精神，正是当代美术教育发展的基础。在2004年北京举行的“艺术教育与文化理解”亚洲地区会议中，美国弗罗里达大学汤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