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一段公案

　　在中国书法史上，最著名的一件作品无疑是东晋王羲之的《兰亭序》。据说唐太宗特别喜欢这件作品，最后用《兰亭序》真迹殉葬昭陵。传世的《兰亭序》只是后人的临摹本，在众多临摹本中，以唐初冯承素的摹本最为精美，最能传达王羲之的书法神韵。冯临本卷首有唐中宗李显神龙年号的小印，故称“神龙本”。这次上海博物馆的古代书画经典展中，我们有幸一睹“神龙本”的真迹，大饱眼福。

　　但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中，关于《兰亭序》是否王羲之所书曾有过一场争论。争论的始作俑者是郭沫若。郭沫若因为看了这之前几年在南京周围发掘出土的东晋墓志的拓片后，在1965年的《文物》杂志上发表文章，不仅从书法的角度否定《兰亭序》为王羲之所写，而且认为文字也是经后人篡改的。郭沫若的文章当时引发了很大的争论，后来还出版了一本《兰亭论辨》，我前几天刚在网上的旧书店里买到。当年争论双方，以支持郭沫若观点的为多数，收入书中的就有宗白华、启功、徐森玉、赵万里等十余篇，而反对的占少数，书中只有三篇文章，分别是章士钊、高二适和商承祚。最近有材料透露，那场争论的幕后组织者是康生，他支持郭沫若的观点，所以才会有这般一边倒的局面。而康生的背后又有毛泽东撑腰，虽然毛泽东致郭沫若的信中有“笔墨官司，有比无好”这样的话，而且也指示发表高二适反对郭的文章，但他本人的立场完全是站在郭沫若一边的。郭也很清楚这场争论背后的政治含义，所以他写信劝朋友不要写反驳文章，“那不是什么学术讨论，你千万不要上当”。

　　而支持郭沫若观点的启功，晚年在《口述自传》中回忆了那段公案的经过时说：“现在想起来我当时也够胡说八道的了，但不这样写不行。”启功的老师陈垣本来也是主张《兰亭》为真的，此时也只能“赞同”郭沫若的观点，但要他写文章支持，他却应付着说“我老了，眼睛不行了，写不了了”，算是搪塞过去了。